——懷念著名鄉(xiāng)土詩人饒慶年
慶年兄走的時候我沒有去送他。我當時遇車禍躺在醫(yī)院里。朋友來看望時告訴我:他本來是約我一道去蒲圻(今赤壁)參加慶年兄的追悼會的。朋友見我在病中,故意說得很輕很淡??墒牵疫€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重重擊傷,刀口的疼痛驟然加劇,更有心口的疼痛。我只有拜托朋友送慶年兄上路,祝他一路走好。
慶年以《山雀子噪醒的江南》等詩,仿佛一夜之間升起在中國詩壇的星空,并旋即掀起新時期鄉(xiāng)土詩的熱浪。作為同在“江南”寫了幾年鄉(xiāng)土詩的我,一下子被他的詩震撼了,照亮了。他那支魔筆構筑的煙雨空濛的氛圍與我的故鄉(xiāng)竟是這么相似,他在詩中表現的復雜心境亦與我如此吻合。我對他的敬慕是自然的,因此很快有了鴻雁往來。1985年初冬,我在陽新文化局工作,跟詩友徐魯住一個院子。經徐魯推薦,慶年讓我去蒲紡商談編輯出版《屈原詩叢》事宜。此時他已詩名遠播,在他的麾下已簇擁著許多崇拜者。為幫助鼓勵他們,慶年主編了《屈原詩叢》第一輯。因為實在太忙,第二輯決定讓我來主編。這是慶年對我的信任。
我從陽新坐班車輾轉找到慶年的家中。慶年不在家,他妻子接待了我。我又趕到他上班的“蒲圻報社”。那天風和日麗,慶年給我的臉色亦如是,其質樸也正像他詩中的青石或山樹。我從他那兒拿來了寄自全國各地的十幾位作者的詩稿,有洪燭、毛翰、新岸、翟宗法、劉明恒等。我不敢辜負慶年的重托,花了幾個月時間,終于編印出了《屈原詩叢》第二輯。樣書送到慶年手上,慶年對質量非常滿意,濃眉外展,笑口的裂度很大。那天,我們在蒲紡一處餐館小酌。酒過三巡,慶年的話閘打開,洋洋灑灑。我這才發(fā)現平素沉默寡言的詩人竟如此健談。當然,話題還是他的鄉(xiāng)土詩以及中國鄉(xiāng)土詩的現狀和走向。
慶年“一詩定乾坤”,好像有點僥幸,其實,他沒少生活上的磨難和詩路上的曲折。我在了解了許多以后,對他的欽佩更增添幾分。慶年先后給我簽贈過《山雀子噪醒的江南》和《TD的情人》。可是慶年不會想到,我對他的詩作曾做過一種“庖丁解牛式”的閱讀,一段一段、一句一句地分析。其時,我也在《詩刊》《星星》等各大詩刊上發(fā)過不少詩作,大小也算是個“詩人”,竟然做出這種傻事來。因為詩是不宜這樣讀的,這樣容易破壞詩的整體意境。也許是為了更好地吸收營養(yǎng)吧,我把它“剁”得細碎細碎的。這樣慶年的詩是受了委屈,可我實在增進了不少營養(yǎng)。我這樣做其實還有一大作用:當時我身邊也有不少追慕文學的年輕人,他們有的懵懵懂懂,有的眼高手低,冷不丁他們問我:饒慶年的詩究竟好在哪兒?我就把我“解構”的饒詩給他們看,讓他們信服得五體投地。很顯然,我愿意對饒詩做如此“細活”,根本的原因是我對慶年其人其詩的十分看重。在我的眼里,他是當代文學史上值得重筆勾勒的一位詩人,他的詩創(chuàng)造了新時期中國鄉(xiāng)土詩歌的一個高峰。
人生中含有許多遺憾,而所有遺憾都是無法彌補的。慶年離開故鄉(xiāng)去南方發(fā)展后,我們見面的機會就少了。偶爾回來一趟總是匆匆如閃電。不過,關于他的消息總還沒斷,方方面面,五花八門,說他棄文從商了,說他江郎才盡了,說他離婚了……但我就是堅信一點:慶年是在追求他認為值得追求的東西,這追求是艱難的,也是幸福的。
1993年夏天的一個中午,我下班快走到家門口時,迎面碰上了慶年。他一身風塵仆仆,面容很有些憔悴,腋里夾一個小包。彼此驚喜一番,我請他到家中一坐,他卻執(zhí)意要走,說是有急事。當時正放學,中小學生像潮水貼著身邊涌流而過,我們像兩塊堅持著的礁石,簡單地互問了一下近況,當然沒忘問詩。他說他寫得少了,但還在寫,我說彼此彼此,兩人就匆匆分手了。誰也沒想到,這次短暫的邂逅竟是我們的最后一次見面。后來我老是想,如果我當時更執(zhí)拗些,強留他去我家小坐一會,對飲幾盅,暢談一番;如果我們談到不要太累,不要透支生命;如果我勸他在外闖蕩特別要保重身體;如果他聽了我的勸告,有病早治,無病早防,他也許就不會積勞成疾英年早逝了。
慶年走了,仿佛又沒走。這些年我們照樣經常談到他,特別在談到鄂南詩壇,談到湖北乃至中國的鄉(xiāng)土詩時,就舉慶年為例,就舉他的詩為例。前不久,中國作協(xié)寄來今年第二期《作家通訊》,里面有一則通知,通知這些年沒有收到該雜志的中國作協(xié)會員告訴準確郵寄地址,名單上赫燃寫著“饒慶年(深圳)”。我看后大吃一驚,居然他們認為饒慶年還活著?還在設法同他聯(lián)系?我真的不愿意這是該雜志的疏忽,倒是愿意相信饒慶年真的還活著,相信他還在深圳,或者在其它的哪個地方忙碌著。
是?。 坝械娜嘶钪?,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别垜c年的身軀走了,可他的詩魂還活著,活在他的故鄉(xiāng)山水間,活在他的“山雀子噪醒的江南”,活在他描畫的“一抹雨煙”中,活在所有尊敬他仰慕他懷念他的人們心里。
編輯:zhufengjin
上一篇:
【柯于明美文】春風度我綠枝柯
下一篇:
[柯于明美文]啼血杜鵑別樣情
去投身時代洪流,為時代畫像,為時代立碑,為建設現代化秀美新通山作出更大貢獻。
咸寧網訊咸寧日報記者黃柱、特約記者童金健、通訊員劉洋報道:5月8日,第二屆“中國·赤壁杯”《詩收獲》詩歌獎頒獎典禮在赤...
其詩平實清新,充滿赤子情懷和向善愛美之心,受到業(yè)內名家和讀者好評,對宣傳和推介咸寧,尤其是進一步打響向陽湖文化品牌將...
——著名詩人汪國真?zhèn)扔斑@次把汪國真請到了咸寧,有“大賺”的感覺:我本是請一位著名詩人,沒想到同時請來了一位音樂家、一...
今年5月至7月,中宣部文藝局協(xié)調文化和旅游部市場管理司、國家廣電總局網絡視聽節(jié)目管理司、中國作協(xié)網絡文學中心指導網絡音...
咸寧網訊通訊員楊華報道:6月25日,在咸寧職業(yè)技術學院圖書館五樓,一場捐書儀式隆重舉行。捐書旨在豐富本市文化單位藏書內容...
咸寧網訊通訊員徐世聰、阮長興報道:日前,筆者從“湖北作家網”獲悉,全省最近出版的5本新書中,有3本是通山作家的新作,他...
”據悉,該書是中華書局首次出版咸寧作家詩集,也是繼李城外編著出版《向陽湖文化書系》和《向陽湖文化叢書》后又一重要收獲...
程應峰(市直)含笑的鄉(xiāng)土在熱切的問候聲中成簡樸親近的音節(jié)田埂縱橫父老鄉(xiāng)親在田野的版塊上書寫質樸的鄉(xiāng)情亮麗陽光下每一寸活...
■程應峰鄉(xiāng)土勞動者含笑的鄉(xiāng)土在熱切的問候聲中成簡樸親近的音節(jié)田埂縱橫走進走出的父老鄉(xiāng)親一茬又一茬在田野的版塊上書寫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