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拾英(市直)

梅花年年如期而至,有時因為氣溫的高低而或早或晚罷了;而雪的到來就沒有如此地堅守約定,她高冷而隨性,有時任意地飄灑幾點雪花就決然地離去,有時洋洋灑灑地漫天飛舞一陣轉(zhuǎn)眼就銷聲匿跡,有時盼她不來,有時又突然而至。她很少將自己厚厚地鋪在大地上凝結成冰,耐心地陪伴梅花走過飄香和消隕的路程。梅花與雪的戀情只是梅花的單相思?

2022年的春節(jié),梅花與雪的約會浪漫而熱烈。春節(jié)之前,一直佇立在樓前的那株臘梅又開了,她的幽香招引著過路人,提醒著人們?nèi)グl(fā)現(xiàn)梅花開放的世界,消息紛紛傳來:廣場的梅花開了,十六潭的梅花開了,河邊的梅花開了,黃鶴樓、東湖梅園的梅花也應該開了吧……這是梅花的守候,她的身影有點清瘦,在少有花的冬季,有些孤寂,于是暗香溢出,向雪傳送約會的信息。雪花如約而至,大朵大朵潔白的花朵深情地飄向梅花、飄向大地,可是當大地有了薄薄的一層白雪的時候,卻戛然而止,迅速融化;而對于梅花,她只是打濕了一些花瓣。這次的飄雪就像回家后又匆匆出門的夫君給那位翹首以盼的嬌妻一次敷衍的擁抱和一個蜻蜓點水式的吻,然后連謊言都來不及編織就離開了。

春節(jié)過后又有春梅了。她的香并不輸給臘梅,她的容貌比臘梅惹眼許多。春梅與臘梅攜手等待,相依相偎,大地又有了新的顏色。本以為這樣的精心裝扮已是無濟于事的同病相憐,雪不會來了。初七的夜晚,特別地冷,雪花竟不知何時悄然而至。早上開門,滿眼是雪的世界。梅樹旁已鋪了厚厚的一層雪,好像特地給梅花鋪就的婚床,雪就那樣靜默地積聚,從容地等候;樹枝上掛著雪絮,那是雪在裝飾門楣,讓她的新娘在跨過門檻的那一刻妖艷無比;梅花上覆蓋著雪被,好像新娘圣潔的蓋頭,可是梅花不害羞,黃的臘梅、紅的春梅,一朵朵從雪里探出頭來,急于見到英氣的新郎,那嬌嫩可愛的樣子讓人忍不住伸手去觸摸;一片雪砸在手背上,還不到鬧新房的時刻呢。雪的熒光映照著花的模樣,深情款款;白雪慢慢地融化,清洗花的面龐,滋養(yǎng)花的身體。梅花有了白雪,才變成了花的精靈。

每一場大雪都要等待許多年。那些來去匆匆,那些轉(zhuǎn)瞬即逝,都是雪在一次次地邀約梅花,向梅花表達愛情;原來一場情緣需要許多次輕描淡寫的真實和波瀾不驚的醞釀。人間千百次的輪回,比不上自然的一次等待。雪多年的輕薄,換得一次與梅花的隆重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