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白鴿

——關于一首失而復得的舊作

柯于明

近日，在整理舊房子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我當年創(chuàng)作的《血染的白鴿》一詩，勾起了我一段痛苦而又憤慨的記憶。

1999年5月8日凌晨6點，以美國為首的北約悍然使用導彈襲擊我駐南斯拉夫聯(lián)盟大使館。新華社記者邵云環(huán)、《光明日報》記者許杏虎、朱穎不幸犧牲，20余人受傷。朱穎犧牲時，年僅28歲，留下了未完成的《親歷炮火》一稿。

其時，我正在新華社供職，對美國的罪行義憤填膺，對同行遇難深表哀悼。5月10日，奮筆寫下《血染的白鴿》一詩。6月28日，中共咸寧市委宣傳部舉行“愛我鄂南．共鑄輝煌”詩歌朗誦大賽，市交通幼兒園的華麗老師攜該詩參賽，獲創(chuàng)作一等獎和朗誦一等獎。

《血染的白鴿》表達了我對朱穎烈士的痛惜和懷念，歌頌了中國記者捍衛(wèi)和平、不怕犧牲的大無畏精神，抒發(fā)了我的一縷愛國之情。因此，我打算把它發(fā)表出來讓更多人看到。偏偏不巧的是，我怎么也找不到《血染的白鴿》的詩稿了。我多次翻箱倒柜，仍不見它的蹤影。我本有保存原稿的習慣，連初中時期寫的詩也在，但就是找不到這一首。我甚至找了當年朗誦過這首詩的華麗老師，希望再次落空。失望中我念念有詞，莫非是天意，要讓我把這首詩連同這件不愉快的事兒忘卻得干干凈凈？這件遺憾的事情在我心中形成一個“結”，二十多年來從未解開。

也許真是天意！今年夏天，就在我重拾記憶，為丟失的那首詩稿再次惋惜的時候，竟出現(xiàn)了意想不到的奇跡：在我溫泉的老房子中，在一只多年不用放進閣樓的木箱里，在一疊廢舊資料最底層，居然發(fā)現(xiàn)了我相思多年的《血染的白鴿》詩稿。鴿子果然是“記路”的，千里萬里也能飛回來，而且回來得正是時候。此時“飛回”的鴿子啊，好像在暗示我，是該讓它恢復歌唱的時候了，是該讓它重振翅膀、自由飛翔的時候了。

我希望將《血染的白鴿》發(fā)表出來，或者有誰再來朗誦它。我知道，一個人的聲音是極其微弱的，一首詩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也許它并不能改變什么。北約還是北約，還是世界和平的最大威脅者和麻煩制造者；強盜還是強盜，還在按他們的“強盜邏輯”行事。面對強盜的作惡多端，如果大家都不抵抗，甚至噤若寒蟬，那正是助長了敵人的威風，他們將變本加厲，更加邪惡。如果我們的英雄為國赴難，壯烈犧牲，我們卻把英雄遺忘，那是多么悲哀的事，逝者將何等冤屈，生者將何等憋屈！

愿我這首失而復得的詩，也像一只白鴿。它并沒有死，只是“失蹤”了一段日子。今天，就讓它舞動著堅強的翅膀，在藍藍的天空上高高地飛翔吧！

???????????????????????????????????????????2022年7月8日記于武漢

【附《血染的白鴿》原作】

血染的白鴿

———紀念朱穎

柯于明

題記：朱穎曾作《不要讓和平蒙上鮮血》。畫面上是一只帶血的白鴿。

這是一只白鴿

一只血染的白鴿

一只中國女記者筆下的白鴿

這是一只白鴿

一只受難的白鴿

一只帶著傷痛頑強奮飛的白鴿

白鴿本是幸福的天使

白鴿本是自由的云朵

白鴿屬于湛藍的天空和碧綠的草地

白鴿屬于和平、安詳和快樂

可是今天

她清亮的鴿哨已變得喑啞

她潔白的羽毛染上了血色

朱穎畫了這只帶血的鴿子

而她自己，就是這樣的一只白鴿

她為失去和平的人民痛惜

心中燃燒著悲憤的烈火

“不要讓和平染上血色！”

一聲怒吼，九天響徹

啊！朱穎就是一只祖國放飛的白鴿

帶著神圣的使命

帶著親人的囑托

穿越千重云海，萬里星河

棲落在硝煙彌漫的貝爾格萊德

這里的每一爿天空風云險惡

這里的每一個晝夜生死莫測

誰說《戰(zhàn)爭，讓女人離開》

朱穎偏偏要來《親歷炮火》

炮火中，她是一名英勇的記者

她是一只忠誠的信鴿

她背著相機在難民中奔走

她開著小車在彈雨中穿梭

她把中國的聲援帶給南斯拉夫民族

又把戰(zhàn)爭的真相向全世界傳播

連天的炮火

升華了她對事業(yè)的理解

也錘煉著她對愛情的執(zhí)著

她有著一名戰(zhàn)士的風范

更盡了一名妻子的職責

她與她心愛的“虎子”

生死與共，患難相佐

他們是一雙戰(zhàn)地伉儷

比翼齊飛，志同道合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

戰(zhàn)爭狂竟然如此瘋狂

劊子手竟然如此兇惡

竟把幾千磅一枚的導彈

對準中國的大使館

對準大使館里的“中國”

霎那間，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

把鴿子恬靜的夢驚破

血！血！血！

殷紅的血，在流淌，在噴射

染紅了5月8日這個悲壯的凌晨

染紅了朱穎用生命譜寫的《青春之歌》

這是世界上最野蠻的屠殺

這是世紀末最殘忍的掠奪

用激光制導的“現(xiàn)代文明”

窒息一個27歲的呼吸和脈搏

要知道，炮彈襲來的時刻

我們美麗善良的天使

正在溫馨的夢鄉(xiāng)里安臥

??！英雄離去太匆匆

如流星一顆倏然隕落

你本是五月的玫瑰

夏日的蓮荷

眼里是清澈的湖水

臉上是熱情的笑窩

而今，你眉頭緊鎖一臉焦灼

再多的牽掛也只能無聲地訴說

不！英雄不曾離我們遠去

朱穎在烈火中“鳳凰涅槃”

芳魂已化作再生的白鴿

聽哪！那聲聲鴿哨

正在我們心空劃過

帶給我們多少清醒的思索

什么是西方的民主、自由和人權

什么是無法無天，粗暴干涉

看哪！那血染的風采

喚醒了長江，喚醒了黃河

換來了十二億人民的警策

只有加快發(fā)展、富民強國

和平的主動權才能牢牢掌握

??！朱穎！

一只血染的白鴿

一只永生的白鴿

一只中國為之驕傲的白鴿

永遠在晴空里歌唱

永遠在風雨中擊搏

五十年前，因為一只《和平鴿》

人們記住了畢加索

今天，因為一只帶血的白鴿

朱穎的名字，已深深刻在

全世界愛好和平者的心窩

1999年5月10日于咸寧溫泉